正常的情况下，普通的梅花鹿是不可能离开鹿苑的。

    首先，梅花鹿在夜里会被工作人员送到鹿苑的房间里，开了空调的房间有助于保温，同样也可以防止它们逃跑。就算是白天的时候，鹿苑近两米高的栅栏对梅花鹿的弹跳力来说，也是遥不可及的距离。

    “但是这只鹿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清晨的鹿苑之中，一身宽松工作装的乔东指着身边那头梅花鹿，侃侃而谈。

    “它先是用鹿角一点一点撬开了门闩，然后放了五只别的鹿出来，最后再用一只鹿当跳板，直接从鹿苑里跳出来……如果不是这次被我当场抓了现行，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，鹿苑的工作人员只会以为自己忘了把门关好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确实很罕见。”

    乔东的身后，有白发苍苍的国字脸老人轻轻点头。

    “不过只是跑出来一头鹿，你也没必要专门找我一趟。说吧，你又有什么想法了？”

    “不止是罕见，还有更重大的发现……您看。”

    从衣袋里摸出一个苹果，乔东一边轻轻抚摸着梅花鹿的头，一边轻声对着梅花鹿说着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愿意抬起左前蹄来，那这个苹果就是你的，每天晚上你也会有一小时的自由时间……听懂了吗？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在老人和乔东的面前，梅花鹿居然真的抬起了左前蹄，三足着地。

    哪怕这个姿势维持起来很艰难，梅花鹿仍旧尽力保持着，一双眼睛中竟透出一股人性化的希冀。

    “如果不是亲眼看到，我真的不敢相信……”

    深吸一口气，乔东拍拍梅花鹿的脖子，将苹果送到了梅花鹿的嘴边。

    “你先去吧，等晚上时候再来找你。”

    衔着苹果，梅花鹿蹦蹦跳跳地远去了，只留下一身工作装的乔东，还有那白发苍苍的老人。

    “古老师……”

    转过身子的乔东看着身后的老人，就连身躯都因过度的兴奋而颤抖着。

    古帛，乔东的导师，同时也是卧龙熊猫基地的创始人，川省动物科学学术带头人，就算放眼全世界，已经九十岁高龄的老人在动物科学方面也是泰斗级别的人物，身上的荣誉数不胜数——如果他能得到这位老人的首肯，那边意味着他可以去做任何事情。

    “老师，我想研究它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名为古帛的老教授抬起头，看着乔东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
    “老师，这样的鹿，不止一只。”

    深吸一口气，乔东努力平复着过于激动的情绪。

    “您来之前，我已经测试了鹿苑里所有的鹿，虽然它们都在藏，但它们还是表现了相当高的智慧……老师，我需要一个医学实验室，您知道的，我在美国那两年学到的就是这个，我想要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想要打开它们的脑，看看它们发生了什么变异。”

    老人平静地看着乔东的双眼。

    “甚至可能会有伤亡，所以才需要我为你撑腰，对吗？”

    “这是重大的发现！可能会是本世纪最重大的发现！堪比量子计算机和可控核聚变的级别！”

    因为过于兴奋，乔东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，这让他不得不再次压低了声音。

    “……再者说我们现在有先进的仪器，可以保证这些鹿的安全，除非实在没办法……”

    “实在没办法的话，也只能送几只鹿上手术台，因为这是为了科学进步必要的牺牲。”

    老教授轻轻点头。

    “这是你的想法吗？”

    “古老师，这是我的想法。”

    乔东也连连点头。

    “为了科学进步，牺牲是必要的，您能理解实在是太好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什么时候说，我理解了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啊？”

    面对着脸色突然冷下来的老教授，乔东直接愣在了原地。

    明明刚才老教授还一直在点头，怎么就突然……

    “是你的想法，就把你那套想法收起来。”

    已然九十岁高领的老教授面无表情，看向乔东的样子不怒自威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你在美国那两年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，我也懒得去问，但是活体实验这种事，你想都不要想。你是我教的学生，所以这次我不会说什么，但如果有下次，你知道后果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乔东的脊背瞬间便被冷汗打湿。

    眼前的老人既然能一句话就让他的行动畅通无阻，那自然也能一句话就让他在学术界彻底止步。

    乔东今年才二十七岁，还很年轻，还有着光明的未来。

    他不想就这么销声匿迹。

    “对了，布置个作业给你。”

    老人想了想，抬手一指远处那几十只鹿。

    梅花鹿，毛冠鹿，豚鹿，水鹿……各种各样的鹿正聚在一起，享受着工作人员带来的午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