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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域名(.com)被墙,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(.org)嘉靖四十年二月十一日,京城的风还带着丝寒意,枝头已然绽出了新绿。
三宝胡同,这个以明初太监郑和之名命名的胡同,位于城西。进了胡同,前行五十米,向左一弯,一段满是爬山虎的巷墙后就是陈家花园。
午后,欢笑声从墙里传来,一群女孩儿叽叽喳喳站在花树下,围了十八岁的陈梅娘。
才下过雨,地下有些泥泞,她提着鹅黄色的缕金挑线裙子,小心翼翼地踏过段水洼。
她身后,一个穿银红袄的女孩取笑道:“二姐姐,小心你的新裙子。”
陈梅娘傲慢地回过脸来,看了这个叫云娘的堂妹,谁不知道,陈家的姐妹中,她陈梅娘最出众!
云娘咬了咬唇,拈起花瓣,她有一双美丽的手,新染的花汁如朝霞一样开在手上。所以,她很快就重新微笑起来,道:“二姐姐,别生气呀,等你去了福州,我想拌嘴也没地方找人了。”
陈梅娘不料她这么快就示弱,沉默中,任由她挽上了胳膊。
云娘笑眯眯地说起了一场婚礼,女孩子们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新娘子美不美。
说到新郎时,云娘有些为难地看着陈梅娘,眉头蹙起,欲言又止。
陈梅娘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,当即抽出手,提声道:“做什么?”
云娘丝毫不曾听出她语声中的不耐,径自笑道:“新郎官小时清秀得紧,大了竟是个麻子,你不知道,一揭开盖头,新娘子啊都看呆了……”
她叹了口气,道:“二姐姐,你说这有多可怕?”
陈梅娘沉下了脸,这和她有什么关系?!
然而到了那日,看着盖头下那双靴子一点点移近,她还是心口砰砰乱跳,捏紧了双手。
他立住脚时,她本能地向后仰,周围立刻传来一片低笑声,喜娘也忍俊不禁,笑着催促:“哎哟,新娘子害羞了,新郎官快些挑盖头啊!”
陈梅娘没来由一阵怒气,她怕什么?什么麻子脸,呸!她坐直身子,抬起了下巴。
一支红竿伸过来,眼前一亮,烛火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,她眨了眨眼,下一瞬,便瞧清了身前那个手持红竿,朱袍簪花的少年。
他全身都浸在层暖溶溶的烛光里,挺直的鼻梁在一侧落下阴影,愈显得眼底的烛火晃晃悠悠,动人心魄。
大红和嘈杂都向后退去,她呆呆看了他。
周遭一阵吃吃低笑,桃英轻轻推了她一把。
她匆匆低了头,又引来阵笑声,有人切切私语,道:“新娘子看呆了呢,想必是欢喜得紧……”
她涨红了脸,再不敢抬起头来,懊恼中又浮上丝喜悦,一点点撑满了心房。随后是坐床,撒帐,连喜娘长长短短的撒帐歌落在耳中,也再不觉嘈杂。
众人散去后,她等啊等,直坐到三更,才等回了醉熏熏的他。
想着母亲的教导,她满脸酡红,站起来帮他解衣裳。
隔着衣裳,热腾腾的体温传到指尖,他喝过酒,呼出的气都是烫的,扑在脸上,她指尖一颤,衣带就在手中打了个结。
他等了一会,不再耐烦,一头扑在床上,向右一滚,睡着了。
留下陈梅娘,像离了水的鱼,张了嘴,惊愕又茫然,半晌方往床沿上坐了,把纤纤十指抚过那大红丝被,跟着一双鸳鸯穿花拂柳,烛光下,说不出的艳丽绮旎。
四更时,她脱了鞋,拉过被角一搭,靠着床栏睡了。
这一夜又长又短,梦里两只喜鹊,上上下下,总在她头前绕,她一跺脚,刚叫了声吵死了,就有人推她。
她一下子睁开了眼,白光已漫到了窗台上,红通通的屋子里,两只红烛还在烛台上摇曳,只剩了烛底,昨晚,是她的洞房花烛啊。
他人呢?陈梅娘扭过脸,偌大的拔步床上,只剩了她一个。
她一肚子火,跳下床就喊桃英。
小丫头端了水盆,桃英拧了热帕子,团团围了她,刚擦了脸,门便吱呀一声开了。
先是青草的气息,然后是她的夫婿,那个叫欢郎的少年,豆青的袍子,银带花靴,一阵风走进来。
他的目光只往她身上一扫,好看的眉毛就皱起来,催促道:“一会还要敬茶,娘子快些罢。”
陈梅娘一声娘子入耳,天大的怨气都消散了,好一会方从喉咙里溜出声嗯来,低头看了菱花镜。
她还来不及微笑,就热辣辣发起烧来。
这面镜子她离家前刚让人用水银磨过,静静躺在妆台上,像一泓秋水,映出她年轻姣好的面容。
她蓬乱的头发和皱巴巴的喜服也在镜中一览无余。
她满面通红,狠狠瞪了桃英一眼,再抬眼看他时,他早走到窗下的斑竹榻上,抓了本书看起来,她悄悄松了口气。
这天晚上,她终于知道,春日的夜晚是这样美丽。
红烛熄灭后,香料在炉中散发出幽远的香气,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