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考场的吊扇在头顶嗡嗡作响,搅动着七月杭城黏稠闷热的空气。汗水顺着沈昭的鬓角滑落,在粗糙的试卷纸上洇开一小团深色。空气里弥漫着劣质油墨、汗水和旧木桌椅混合的沉闷气味。1997年7月7日,高考语文考场。窗外,西湖蒸腾的水汽让远处的保俶塔都显得模糊扭曲。她握着那支陪伴了父亲沈墨白半生、笔管已被摩挲得温润如玉的紫毫小楷。笔尖悬在作文稿纸的上方,微微颤抖。作文题赫然印在卷首:
**《桥》**
笔尖落下,墨色在粗糙的纸张上晕开,留下“钱塘江大桥”四个字。几乎是同时,一股无形的、冰冷而宏大的牵引力,如同钱塘江底的暗流,猛地攫住了她的意识!眼前试卷上工整的印刷字迹瞬间扭曲、溶解,视野被一片无边无际、汹涌咆哮的浊黄巨浪所取代!
**轰——隆——!**
震耳欲聋的潮声在颅内炸响!不再是西湖的柔波,而是前世记忆中,足以摧城拔寨的黄河决口!浊浪排空,裹挟着断裂的巨木、翻滚的巨石、破碎的屋舍,还有无数在水中沉浮挣扎、发出绝望哀嚎的渺小人影!冰冷刺骨的河水,混杂着泥沙和血腥的气息,瞬间灌满了她的鼻腔和肺腑!
“陛下!中州急报!黄河瓠子口……决了!” 一个浑身湿透、甲胄歪斜的将领扑倒在泥泞的御辇前,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,被淹没在滔天洪水的怒吼中。
女帝沈知白猛地掀开御辇垂帘。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鞭抽打在脸上,视线所及,天地一片昏黄混沌。浑浊的洪水如同发狂的黄色巨龙,撕开堤岸,吞噬着田野、村庄,向着下游人口稠密的州府奔腾咆哮而去。堤岸崩溃处,巨大的旋涡如同地狱的入口,贪婪地吞噬着一切。远处城垣在洪水的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,砖石簌簌剥落。
“工部的人呢?堵口的物料何在?!” 她的声音穿透风雨,冰冷如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。指尖因用力攥紧而深深嵌入掌心,留下月牙形的血痕。这不是天灾,是积弊!是河道衙门层层盘剥,是治河银两被挪去修了京中权贵的园子!是蛀虫啃噬了堤坝的根基!
“报——陛下!” 又一个传令兵滚鞍落马,满脸泥污,声音带着极度的惊恐,“下游……下游鄄城、濮阳……已是一片泽国!流民……流民数十万涌向州府!城内粮价……粮价一日三涨!有……有奸商囤积居奇,哄抬米价至斗米千钱!”
**轰!**
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,仿佛大地的心脏被狠狠捶了一拳!远处,一段看起来最为坚固的石砌堤坝,在洪水的持续冲击下,竟如同被抽掉了筋骨般,轰然向内塌陷!决口瞬间扩大了数倍!浑浊的浪头掀起数丈之高,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,向着更低洼处汹涌扑去!堤岸上正在奋力投掷石料、沙袋的民夫和兵卒,如同蝼蚁般被卷入滔天浊浪,瞬间消失不见。
“陛下!石料……石料不够了!沙袋也快用尽了!” 工部侍郎连滚爬爬地扑到御前,官帽歪斜,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,“库里……库里空了!银子……银子拨下去,可……可买来的都是朽木烂石啊陛下!” 他绝望地捶打着泥泞的地面。
**囤积居奇!物料作假!银钱亏空!**
这几个带着血腥味的词语,如同淬毒的钢针,狠狠刺入女帝的脑海。滔天的洪水,崩溃的堤坝,绝望的百姓,还有那些在洪水滔天之时仍不忘发国难财的硕鼠……前世的愤怒与无力,如同钱塘江底的暗流,与今生所洞见的327国债期货市场那场由内幕交易和贪婪杠杆掀起的、吞噬无数散户积蓄的金融海啸,瞬间重叠、共振!
洪水滔天,巨浪拍空。堤岸崩塌的巨响如同命运丧钟,在沈昭的颅腔内疯狂震荡,与前世黄河决口的灭世景象轰然重叠!浑浊的浪头里,翻滚的不再是屋舍梁木,而是无数张在327暴跌中灰飞烟灭的股票账户交割单,是散户们绝望的面孔。工部侍郎那带着哭腔的“库里空了!银子拨下去,买来的都是朽木烂石!”,幻化成管金生砸出1056万口空单时,背后那十八个层层嵌套、空无一物的幽灵席位!
“叮铃铃——”
刺耳的电铃声如同冰锥,猛地扎穿了时空交叠的幻境!
沈昭浑身剧烈一颤,如同溺水者被强行拖出水面。眼前试卷上,“钱塘江大桥”五个字的墨迹尚未干透,在闷热的空气中散发着微弱的松烟气息。监考老师刻板的声音在考场回荡:“距离考试结束还有30分钟!作文没写完的抓紧!”
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。指尖冰凉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几乎要挣脱束缚。她猛地深吸一口气,带着考场浑浊的空气和未散的惊悸,强迫自己将视线重新聚焦于稿纸。
桥?仅仅只是跨越天堑的钢铁巨龙吗?
不!
笔锋陡然一转,带着未散的雷霆怒意和洞穿虚妄的寒光,在稿纸上疾走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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