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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敬之的话音带着官场老油条特有的圆滑与轻慢,尾音微微上扬,仿佛已经给陆准定了性。空气似乎都因这轻飘飘的质疑而凝滞了几分。
朱宜之眉头紧锁,看向唐敬之的眼神带上了一丝不悦。
周县令端着酒杯,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,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愁苦忧民的模样。
陆准却笑了,那笑容里没有半分被轻视的恼怒,反而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淡然。
他轻轻放下手中的酒杯,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,在这安静的后堂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唐大人此言差矣。”
陆准的声音平静,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,打破了虚伪的平静。
“有志不在年高,无志空活百岁。”
他目光转向唐敬之,眼神锐利,仿佛能刺穿对方那层官场面具。
“若是以年纪论才华,那这天下,岂不是该由活得最久的王八来治理?”
“噗——”
朱宜之一个没忍住,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,连忙用袖子捂住嘴,肩膀却忍不住微微耸动。
唐敬之那张清癯的脸,瞬间涨得通红,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记无形的耳光。
他堂堂县丞,从九品官员,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,用如此粗鄙的比喻当众羞辱。
“你……你放肆!”
唐敬之猛地一拍桌子,霍然起身,指着陆准的手指都在颤抖。
周县令见状,心中暗爽。
这唐敬之仗着跟布政使衙门里有点远亲关系,平日里在他这个县令面前,也没少拿捏姿态。
如今被陆准这愣头青怼得下不来台,他心里别提多舒坦了。
他这次请陆准过来,一是看这小子性情大变,浑身是刺,正好借他敲打敲打唐敬之。
二来,也是想探探这陆准的虚实,看看他那所谓的“家传绝学”,到底是真是假。
想到这里,周县令连忙起身,故作姿态地拦在两人中间,对着唐敬之打圆场。
“哎呀,唐县丞息怒,息怒。”
他拍了拍唐敬之的手臂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劝慰笑容。
“陆贤侄年轻气盛,说话直率了些,但绝无恶意。”
接着,他话锋一转,看向唐敬之,语气带着几分郑重。
“而且,唐大人有所不知,陆贤侄乃是圣人门下,子路先贤之后,身负家传绝学,见解独到,我等切不可因其年少而小觑啊。”
子路后人?
家传绝学?
唐敬之听到这话,脸上的怒容顿时一僵,看向陆准的眼神瞬间变了。
震惊,怀疑,还有一丝难以置信。
子路,那可是孔门十哲之一,以勇武和忠诚闻名。
若这陆准真是子路后人,那他刚才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论,似乎……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了?
唐敬之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,但脖子依旧梗着,显然拉不下这个脸。
他重新坐下,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动作带着几分僵硬。
“哼,就算真是子路后人,这火耗之弊乃是国之痼疾,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?”
他瞥了陆准一眼,语气虽然缓和了些,但依旧带着几分不服气。
“你若真有办法,本官……本官日后在这宁安县,便与你平辈论交,但凡有事,皆可来寻我。”
周县令听到这话,心里顿时又不舒服了。
什么叫“皆可来寻我”?
这宁安县,到底谁是主官?
这唐敬之,还是改不了那副揽权的德性。
陆准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,心中冷笑。
他也不再绕弯子,直接抛出了那四个字。
“火耗归公。”
简简单单四个字,如同四记重锤,狠狠敲在了周县令、唐敬之、朱宜之三人的心上。
后堂之内,瞬间陷入一片死寂。
三人的表情,如出一辙地凝固了。
震惊。
难以置信。
甚至带着一丝……恐惧。
火耗……归公?
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
这可是困扰了大雍王朝上百年,从开国之初便存在的痼疾。
无数饱学之士,朝廷重臣,为了这火耗银子绞尽脑汁,耗费心血,却始终无法根除。
它就像附着在王朝肌体上的毒瘤,越长越大,吸食着民脂民膏,却又牵扯着盘根错节的利益,难以撼动。
千百年来,多少能人异士,都对此束手无策,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愈演愈烈。
可现在,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岁左右,甚至还背负着“废物赘婿”之名的年轻人,竟然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解决之法?
而且这方法听起来……竟然如此简单?
简单到让他们这些读了半辈子圣贤书,自诩精通经世济民之道的进